栗子要加油

万里山河 4

“咚咚咚”


敲门声时强时弱,正在里屋喝茶的廖昌永过了许久,才确定对方敲的应当是自己家的大门。


“谁啊?来了,来了”

廖昌永放下手里的紫砂茶壶,有些疑惑地走去开门。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,屋外寒风阵阵不说,还夹着场不算太小的春雨。谁会挑这么个时候来登门拜访?

廖昌永皱了皱眉,从鞋柜里摸出一把枪来握在左手,面不改色地打开了门拴。


“仝卓?!”

仝卓裹着廖昌永之前见过的那身黑斗篷,有些狼狈地踉跄着,整个人都像是在雨水中浸泡过了一样。廖昌永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,连忙伸手,扶住他怀里已经失去了意识的蔡程昱。

“快进来。怎么回事,你不是去保护蔡蔡去了吗,怎么弄成这个样子?!”

蔡程昱的情况看起来似乎更加可怖,一身校服被浸透了不说,浑身上下还沾满了血污,也不知道到底是受了多少的伤。


“快,把衣服换了,我先给程昱上点药”

廖昌永从衣柜里拿出两身干净衣服来放在沙发上,正要去拿药箱,却忽然注意到客厅的仝卓一直都没答话。他回头一看,发现仝卓还保持着关门的姿势,一身黑色斗篷也还披挂在他的身上。


廖昌永皱了皱眉,走过去掀掉了仝卓的帽兜。潮湿冰冷的外衣和仝卓烫地骇人的体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
“快把衣服换了。你在发热,一会儿送你去医院”

仝卓闻言,终于是动了动身子。临踏上地毯的时候,他还犹豫地顿住了脚步。没等廖昌永去拉他,仝卓的身子就先一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。

“仝卓?!”

好在廖昌永反应还算迅速,抢在仝卓的身子完全接触地面之前,把人抱在了怀里。


仝卓失血过多,能撑到现在,早已是强弩之末。现在有廖昌永在,蔡程昱自然不会再有什么危险。没了蔡程昱这个顾念,仝卓一口气松下来,也就任凭自己的意识陷入了混沌。


“小小年纪,怎么如此死板!”

仝卓青白着一张脸,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廖昌永的怀里。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,他那副样子,和要去了也没什么差别。廖昌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注视着仝卓的侧脸,蓦然红了眼眶。

也不知是被怎么教出来的孩子,规矩这么好。都这副模样了,还想着关门,想着怕弄脏了地毯。

廖昌永叹了口气,把仝卓抱到了里屋的小床上。

唉,多好的孩子啊,可惜生在了这个年代。


仝卓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,蔡程昱的哭喊声、佟越的中弹声,鲜血、泪水、大雨,不断地撕扯着仝卓,缠地他喘不过气来。


“程昱?!”


仝卓大叫一声,坐起身来,终于从梦魇中醒来。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,仝卓撑着身子,从客房里走了出来。他环视一周,目光终于落到了熟睡的蔡程昱的身上。这小家伙被换上了廖昌永的干净衣服,倒还真有几分校长的派头和威严。


“笑,你还能笑得出来!”

廖昌永从厨房里走出来,端了杯热水递给仝卓。

“我现在有很多话问你,是我问,还是你自己说?”

“我说我说”

仝卓啜了口热水,穿着干净的衣服,身体也略微恢复了些暖意。


“老师,您记得我和您讲过,十岁以前的事吗?”

“你说你五六岁的时候和很多孩子一起,被一伙日本人带去了一个地方训练。是后来他们用飞机运送你们的时候飞机出了事,你绑着降落伞,才逃过了一劫。”

“对”,仝卓点头,回忆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,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


“我一直以为,日本人训练我们,只是在为之后的侵华做打算。可没想到。。。。”,仝卓顿住了话头,身体开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不由自主地发抖。

“我今天,见到了一个人。他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。我本来能救他的,就差那么一点。他。。。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。。。”


仝卓有些无助地掩面。廖昌永动作一顿,险些把手中的紫砂茶壶丢到了地上。

仝卓再怎么老成,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。为什么这些残忍的事,偏偏都要让他碰上?

廖昌永皱了皱眉,不忍心地别过了脸去。


“我到现在,才终于明白桃李计划的含义。不是他们教我们知识、同化我们,让我们唯他们马首是瞻。而是李代桃僵。一旦时机成熟,我们就可以替代掉自己双胞兄弟的身份,成为他们攻取中华最有力的武器”


“你的伤,和程昱身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?”

“他身上没伤,我检查过了”

仝卓扬了扬嘴角,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骄傲的神情,避重就轻地回答了廖昌永的问题。

廖昌永抽动了下嘴角,看破不说破地闭了闭眼。蔡程昱的身上沾了那么多血,也不知道仝卓是怎么撑着,一路走回来的。刚才给仝卓换衣服的时候,他一并查看了这人的伤口。那么大个血窟窿,疼得仝卓昏迷中都在发抖。看得出来,伤口不是一出枪伤造成的。至少是被造成过二次伤害的。

这孩子,对自己真是狠。


“行了,别想了。先好好睡一觉,其他的事,以后再说”。

“老师”,暖黄色的灯光落在仝卓的睫毛上,镀得他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,“我们等了这么久,不就是在等这一天吗?”

仝卓抬起头来,眼睛里的不舍和无奈刺得廖昌永不忍与之对视。


“老师”,仝卓把佟越的证件递给廖昌永,自顾自地轻笑出了声。


“时机到了”。


他所有的不舍、无奈和眷恋,盘桓许久,最终都是落在了蔡程昱的身上。当年被蔡妈妈从大街上捡回家的时候,他就发过誓。要一辈子对蔡家人好,一辈子保护蔡程昱。

但什么是主,什么是次,他还是拎得清的。


“合作抗日是民心所向、大势所趋。老师,我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微薄之力。日本人欠我们太多了,国仇家恨,我们得一起报”


“佟越死的时候,程昱也在。这孩子把他当成我了,受了不小的刺激。接下来,程昱就得麻烦您多多照顾了”

“他沾不了酒,一杯就倒。天冷的时候得多加衣服,不然就会着凉感冒。这孩子实诚,不会说谎,如果可以的话,别派他去地下工作,我怕他干不来。程昱说话直,有时候脾气上来了,说话不过脑子,您别往心里去”

仝卓伸手,揉了揉蔡程昱参差不齐的短毛。谁不眷恋那些和平美好的时光呢?他怀念四合院里的葱花香,念得心脏都发疼。

“蔡蔡啊,头发长了得去找师傅理了。哥不能再帮你剪头了”



“你真的决定好了?”

只要仝卓说一个不字,他即刻就把人扔到医院去,当作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。可坐在对面的仝卓只是安静地笑笑,目光坚定地冲着廖昌永点了个头。廖昌永长叹一口气,终于是允准了仝卓的行动。


那天之后,北平的学校里,再没有一个叫仝卓的学生。他消失的无影无踪,就好像,丛没有存在过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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